猫与鸟与鱼
二 十月
我有记日记的习惯。
我也不记得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，至少在小学逐渐会写字后就开始了，日记本也有厚厚一叠。
最初使用的日记本十分花俏，封面都有着卡通图案。字迹也胖乎乎的。到了中学时，使用的日记本变得清一色的朴素，字迹也逐渐规整。
而在大学三年级，日记里出现了男友的名字。最初他还不是男友，日记里也规规矩矩地称呼他的姓。那个姓出现的频率渐渐增多。成为男友后，关于他的记载已经占据了日记的大半。
去哪里，吃了什么，玩了什么。我本来就注重细节，每次约会过后更是会记得满满当当。
而我现在正被男友分手中。
想当然我的日记会变成一片灰色......
"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呢……"
但让人意外的是，日记非但没变得灰暗，反而增添了奇妙的色彩。本来只是养成了习惯，我才会日复一日机械地记录。记载的内容也不怎么记得了，但近期开始的内容，就好像化作了我的血肉般记得很清楚。
原因是我认识了一个小学生。
我正在和那个小学生交往中。
今天也要和那个小学生约会。
星期日的闹市人头攒动，到达约好的地点后，一个站在时钟塔下的孩子大声说，
"太慢了！居然让未婚夫等，太不像话了，你应该早点到才对！"
嗯眼前这个身高在我腰间，正双手叉腰的孩子，就是我将来的老公了......据说。
"但我已经提前十分钟了哦。"
"下次提前二十分钟。我二十分钟前就到了！"
"小哲到得真早呢，小孩子就是起得早。"
星期日早上八点三十分，对小学生来说或许是计划出游的好时光，但作为上班族的我只想窝在床上睡觉。
"不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，皮肤会变差的，你已经不是能放纵的年龄了，阿姨。"
一旁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，还有嘀哩哩的电子音。那里也站着一个小学生，虽然在对我说话，手指却不停按着游戏机按钮。
"你好小晴，我昨晚很早就睡了哦。"
就算弯下腰向他打招呼，他也看都不看我一眼，戴着的眼镜上反射着游戏画面。反倒是另一旁的小女孩嘟囔说，
"睡得早还起不来吗？不愧是上了年纪啊。"
那个小女孩穿着轻飘飘的白色洋装，搭配一头卷曲的浅棕色短发就好像天使一样，引得路人频频回头。
现在的小孩子真毒舌呢，明明长得那么可爱。
"小丽，这条裙子真合适。是妈妈为你选的吗？"
这时玩游戏的小晴从一旁踩了我一脚，痛是不痛，但为什么要踩我呢？
"喂到时间了！还不快走！"
小哲一如既往地大声说，神态却有些不自然。我被他硬拉着，小丽瞪着我们相牵的手说，
"就算你奉承我，我也不会把阿哲让给你。"
"嗯，虽然我没想当你的情敌。"
相比而言，我更像保姆。今天是和未婚夫的第三次约会。上次四人一起去了水族馆。小晴走路不看前面，频频撞上水族馆的玻璃墙。小丽不喜欢说话，好几次一言不发地不见踪影。小哲又横冲直撞，动不动就拉着我要我跟上。总而言之这三个孩子的步伐完全不同。本来光一个孩子就够我手忙脚乱的了，现在更是焦头烂额。真是提前体会到做家长的感觉。
至于和未婚夫的约会，为什么会是四人一起呢。
"我们是来监视你，不让你对阿哲做奇怪的事情。"
就是这么回事。
"监视这种话传出去多不好听啊，我也不是犯罪者呢。我什么都没做哦。"
"至今为止还没下手，今后有待观察。"
要是我站在旁人角度，或许也会觉得和小学生交往的二十七岁成年女性很不妥。但我会和小哲交往，纯粹是源于一起事故，不小心夺走了小哲的初吻。而小哲的价值观就是初吻等于结婚，所以吵着要我负责。
说实话，我原本并没有特别偏爱小孩子。这里或许应该好好和小哲说清楚，但我碰巧被男友甩了，各方面都心力不济，只是因为小哲说要约会，顺其自然罢了。像这样的过家家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？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小学生们出游了。还有下一次吗？而每一次出游后，我的日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会变得有些诡异。
明明为了找小丽不得不去广播，为了跟上小哲踩断鞋跟，还背着撞晕的小晴回去了，到家时已经累翻天，但记日记时却很开心。
例如，和小学生一起吃了刨冰很开心，和小学生一起拍了大头照很有趣，和小学生一起看了沙丁鱼群很感动。
小丽喜欢漂亮的热带鱼，回程时买了一个热带鱼的手机挂坠当礼物送给她，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谢谢。
小晴不喜欢水族馆，也吃不了海鲜，硬是把中午吃的海鲜焗饭里的虾塞给了我。
小哲意外地不擅长动物，在与海豚握手时害怕地抖了一下，还被溅了一身水。
最近看小学生总觉得分外可爱。
虽然嘴巴毒，动不动就大喊大叫，动不动就无视别人。
不好，我这是觉醒了对小学生的爱好吗。
这样下去，我或许真的要变成有恋童癖好的危险人物了。
"喂，快点！"
三个小学生把独自沉思的我撇在后面，最前头的小哲大大挥手催促我。没办法，我决定还是先享受现在吧。
今天是约好去足球场踢球，不是正式的比赛，是小哲学校的孩子组成的球队和另一所小学的友谊赛，小哲也要上场。
"小晴不参加吗？"
"我身体虚弱。"
观众席上的小晴光顾着打游戏，另一边的小丽正为小哲加油。比赛到一半的时候，小丽咬着嘴唇说，
"我也想上场。"
"穿裙子有点难呢。"
我也穿着裙子，只能坐在观众席上观看。
"以前我也和阿哲一起踢过足球。"
"是吗，真厉害。什么时候？"
"三年级之前。我也在这个队里，还出去比过赛。但二年级出去比赛时被对手嘲笑说女孩子怎么能踢足球。"
说得也是，踢球的女孩子应该不多吧。
这时小哲球队里有个坐在板凳上的预备球员朝这边看过来，当他发现小丽时就和别人一起指指点点起来。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，还特意跑到观众席来，
"这不是小丽嘛，你怎么还来球场啊？明明都退出球队了，还跟在小哲后面转啊？都是因为女生的你，害我们那一次输掉了，你不是落荒而逃了嘛？"
小丽看都没看那男生一眼，只顾着注视球场。
我歪歪头，小丽是因为输掉比赛，才退出球队的？
"会输掉是你们太烂了吧，啊不好意思，替补的你好像没能上场呢。"
小晴边利落地打游戏边淡淡讽刺，气得对方急跳脚。
"喂，你不懂别瞎说。玩你的游戏吧！"
"我是不懂足球，也没兴趣。"
小晴抬了抬眼镜，男生双手抱胸，
"那我告诉你，就因为明明是女生还要强出头，我们才会输掉的！女生力气又小，跑得又慢，怎么比得过男生啊一一"
一个足球从下方砸中男孩的后脑勺，男孩趴倒在地。小哲从球场走上来，
"你干嘛又在纠缠小丽，明明那次你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，好意思说小丽吗？！"
男生从地上爬起来大叫，
"所以说，我上场的话绝对能赢的，为什么偏偏选中女生的小丽啊！"
"那这次你怎么也没能上场？"
"只是偶然我们队踢我位置的人很多而已！"
夹杂在好像幼犬般闹腾的孩子们间的我歪歪头说，
"你，难道是喜欢小丽吗？"
"开什么玩笑！你这个阿姨！"
男生气得满脸通红地大骂。小丽也瞥向我低语，
"我才不要。"
"这是我的台词！"
男生和小丽对瞪着，我望着男生问，
"你叫什么名字？"
"小健。"
"小健在队里踢什么位置？"
"我踢边后卫。"
"边后卫要做什么？"
"阿姨你真是外行呢。"
小健鄙视了我一眼，双手叉腰得意地说，
"边后卫既要阻止对方进攻，又要制造机会，是既要求体力又要求速度的位置哦！"
"论体力和速度，我认为小丽不见得就比男生逊色哦。"
虽然踢球的女生是很少见，但当然不是完全没有。而且很多女生在小时候都是混在男生的队伍里玩运动。
"小丽是女生啊！女生怎么可能比男生还要有力气啊？"
"诶，小丽，你站起来一下吧。"
我催促小丽，小丽一脸不满，还是乖乖听从我的话站到了小健身旁。我看着两个孩子说，
"看，对吧，现在是小丽比较高哦。"
"什么？！"
小健连忙从小丽身边跳开。
"女生要比男生发育得早，现阶段不论是身高还是体能，都是女生占上风哦。欸，以后会再慢慢拉开差距吧。"
小健咬牙切齿地望着小丽，
"我不相信，身高算什么，力气一定是我比较大！"
"那，要不扳手腕比比看？"
"好。"
小健朝小丽伸出手，小丽瞥了小健伸出的手一眼，转开头，
"我不要。"
"呜气死我了！所以我才讨厌你啊！"
"住嘴。"
这时小哲用手刀砍向小健的后脑勺。
"你干嘛！"
"不许你这么说，小丽比你有用！那次比赛是一比零，所以输掉是中锋的责任，居然一分都没得！要是我能出场，一定会扳回来！"
"哼谁叫你被罚下场！都是因为你维护小丽，做出犯规动作啊。"
"谁叫对手说女生踢球很奇怪，那是胡说八道。"
"这就是刚才说的那件事吗？"
我问小丽，小丽沉默地点头。小哲和小丽是青梅竹马，所以才会站出来维护小丽吧。女生很容易被嘲笑和污蔑，就算体能不输男生，光是身为女生就会受到偏见。
中场休息结束，小健和小哲边争吵着边回去赛场。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感慨，
"是个和小哲挺像的孩子呢。"
"才不像，阿哲才不会那么没神经。"
重新坐下的小丽说。
"小丽是因为输掉比赛才退出球队的吗？"
小丽没回答。
"但女生真的不比男生差哦，否则也不会把小丽选做上场队员，小丽会被选上就是最好的证明。他只是在嫉妒小丽，所以才会欺负你啦。就算输掉也不是小丽的责任，不用为此退出球队。"
但小丽摇摇头，
"不是的，我不是因为那次输掉了才退出球队的......我不想让阿哲担心。那次阿哲用足球砸人家，被罚下场。"
"你们关系真好。"
小丽鼓起脸颊，或许她觉得我是在讽刺吧？但我是真心的哦。小丽的目光一直盯着足球场，似乎在说好想和阿哲一起踢球。
"但不光是这样吧。小哲会维护小丽，还是因为他相信小丽不是吗？"
小丽转头看向我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不带敌意的眼神。
"那小丽就更应该在球队里证明自己的实力，证明小哲说的都是对的啊。"
"但是......我已经退出了。原本队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孩子。"
"但我想小学的足球队还不会那么正式，应该也不会不让小丽再加入哦。啊抱歉，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？"
小丽摇摇头。
"小丽退出球队，小哲一定很寂寞。我觉得小哲也想和小丽一起踢足球哦。"
"我也想和阿哲一起踢足球，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。"
我想这是这个年龄特有的烦恼吧。身体开始发育，以前和现在出现落差。男生与女生是有区别的，之后这些孩子会意识到这件事吧。
虽然态度很嚣张，但毕竟是小学生，身高没我高，力气没我大，小哲好像对这点颇为不满，在我帮他拿东西或开门时总是闹别扭说，
"等着吧，我马上就会长高了！"
将来小哲或许会长高吧，但现在小丽是三个孩子间最高的。我看向坐在右边的小丽，虽然已经是十月，但白天的气温还有点高，小丽在连衣裙外还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衣，我歪头询问她说，
"要不要把衬衣脱掉，太热了吧？"
但小丽只是沉默地摇摇头。嗯或许我被这孩子讨厌了。
比赛结束后，已经快中午了。
因为在下半场的时候大大摔了一跤，回来时的小哲两个膝盖都磨破了。小哲硬是咬唇忍耐着疼痛，不满地嚷嚷，
"气死我了，要不是那个四号阻拦，我就能再进一球。"
小哲的球队输了，上半场一比一打平，但下半场在被对方进了一球后，在没能追回的情况下比赛就结束了。
经过上次，我已经有了带好创可贴这种程度的先见之明。我先用清水冲洗了一下小哲的膝盖，让小哲不禁唔了一声，擦干伤口后，再在两个膝盖上分别贴上两张创可贴。"痛痛快飞走吧"期间小丽看着小哲红肿的膝盖说道，小哲不好意思地撇开头说"别这样，又不是小孩子了"。青梅竹马就是感情好呢，一旁的我备感欣慰。处理完伤口后，我们走到了足球场外的咖啡店。
"好，差不多该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了。"
确实小哲说过，约会三次后就把我介绍给父母，但我早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。
"咦，你是认真的？"
"当然啦，我怎么会拿人生大事开玩笑！"
中午时分的咖啡馆内人很多，于是我们坐在了外面。正在吃意大利面的小丽停下叉子瞪着我。虽然遮阳伞挡去了阳光，但空气却很尴尬。
"呃，不觉得太快了嘛，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啊？"
"但我们已经好好约会过了啊。"
约会三次后见家长，难道这是相亲吗？小哲的恋爱观到底是受了什么影响？难道小哲之前都没喜欢过别人吗？也是啊，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啊。
不好，既然如此只有说清楚了，再拖延下去会伤害到小哲。要趁早告诉小哲结婚对象不是由初吻决定的。
"你不是个坏人，我很中意你。"
小丽的眼神越来越严峻，顺便一提小晴正在把中华炒饭里的葱拣出来，他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。虽然小哲曾宣言过我是未婚妻，但小丽他们恐怕不清楚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。我把小哲救上岸，对他人工呼吸。不说清楚的话，我看起来就是个可疑人物，但如果要说清楚这件事，好像也会引发不小的波澜。
"虽然最初我们会认识只是个意外，但既然初吻都给你了，我也认命了。就你吧。"
"初吻......"
抱胸的小哲一副给我感恩戴德吧的样子，咣当一声，小丽的叉子掉了。她眼神发直，不能再说下去了。
真头疼，为什么偏偏把重点省略，说了最不该说的部分呢。连小晴都看向我提醒说，
"阿姨，这可是犯罪啊。"
"我没有犯罪，这是有原因的哦。"
我重新看向小哲，
"既然如此，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那时小哲会落水吗？"
小哲无语了。
"落水？"
小丽怀疑地反问。
"是呀，因为小哲落水了，我才去拉他上来。然后做了人工呼吸，这就是小哲说的初吻哦。"
"那根本不算数。"
"没错，只是人工呼吸啊。"
小丽和我志同道合地相互点头，小晴无趣地重新吃起炒饭，小哲气急败坏地说，
"为什么啊，初吻就是初吻啊，我已经发誓要把初吻给将来的妻子了，所以你就是妻子！"
"小哲，妻子可不是初吻的小赠品哦。"
"那是什么？"
"是很重要的人，所以不可以随便决定。"
"为什么你不行？"
"我和小哲年纪相差太大了，在社会层面和伦理道德上会引发各种问题，不是个好选择。"
"但你已经和我见过好几次了，那再见见我的父母不行吗？"
小哲似乎退了一步。
"我家只有母亲哦。"
"是这样吗？"
单亲家庭？虽然上次公开日的时候听说过小哲父母分居了。
"我母亲星期一到星期六都要工作，只有星期天有空，就定在今天好了。等一下你就和我一起回家吧，要不要买点土特产？"
真的要去吗？小哲妈妈看到我会不会立马报警？
"不是两个人，小丽也要一起回去。"
小丽嘟着嘴说，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说，
"对啊，还有小丽和小晴在呢。我不放心让他们两人独自回去。今天先算了吧。我送小晴回去，小哲送小丽回去。而且除了小哲的妈妈外，我也想和其它家长打个招呼。总是擅自带你们出来不太好，最好得到家长的许可。"
"我家是开豆腐店的，年中无休，大概没时间给你许可。"
吃完炒饭的小晴边打游戏边说。
"豆腐吗？好像很好吃。那我去买一盒吧。"
"多谢惠顾。"
小晴立刻暴露商家本性。
"小丽的家长什么时候有空呢，我会登门拜访。"
"我爸爸很忙，就算你想用这个借口顺道去阿哲家也没用。"
"叔叔周末也要加班的，要不你还是先来我家，送完阿晴后再来也可以啊！"
"你们果然关系很好呢。"
我认同地点点头，上次小丽的父母也没来参观日，小丽家似乎也很忙。小丽沉默不语，小哲则激动到不自然地大声说，
"那么就决定了！"
"等一下，我先问一下，小哲的妈妈已经知道今天我要去吗？"
"不，我还没说。"
"那我就不便打扰了，难得的休息日，还是让妈妈好好休息吧。"
要是看见儿子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回来，就没法休息了呢。
等我发现小哲没有回答为何落水的问题时，已经是目送小哲和小丽离开后了。虽然可以下一次再问，但同时我也发现，我脑中根本没有说清楚后就不再见小哲的选项。
如果不是未婚妻，那我和小哲是什么关系呢？
"阿姨真是一直在踩地雷呢。"
走在回家路上的小晴难得放下游戏机，看着前面说。
"你是指小哲家是单亲家庭的事吗？"
就算是小孩子也有不想被触及的事，不如说小孩子才更加纤细，我想起落水的事，就算小哲一直很精神的样子，也无法保证他真的完全不在乎。
"没错。但不止是这样。"
小晴仰望着白云，露出思索的眼神。
"阿姨你不是一个坏人。为了阿姨以后能注意一点，我先告诉你吧。"
小晴重新看向前方。
"其实小丽也是单亲家庭哦。"
"欸？"
"然后小丽的妈妈和阿哲的爸爸私奔了。"
瞬间我没反应过来。就在不久的刚才我还觉得，既然孩子们的关系那么好，那家长们的关系也一定不错吧。而且小哲也叔叔叔叔的，叫得那么亲密。但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。在此期间小晴毫不停顿地说下去，
"如果阿姨要去阿哲和小丽家的话要小心点。"
是啊，如果要继续和小哲见面就不能不去拜访，小哲也一直吵着要我去他家。本来为了说明和小哲的关系就要绞尽脑汁了，现在看来问题已经还远远不止这些。
"阿姨你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，也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。但不要再问起阿哲和小丽父母的事了，明白吗？"
被小学生头头是道地教育了。
但小晴说得没错，这个是不能触及的。怪不得刚才小哲的反应那么不自然，我真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下去。
就算回到家，翻开日记本，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。这些事能记下来吗？
被男友甩了也好，以前遭遇的各种失败也好，我虽然感到难受，但这或许还是第一次记录会感到后悔的事呢。
本来这个星期日说好要去小哲的家，但因为下周小学有舞台剧的比赛，周末要去买很多东西做准备，让我有种得救的感觉。实话说我还没有做好拜访小哲和小丽家的心理准备，小丽的父亲据说也十分忙碌，几乎不回家，让我可以一拖再拖。
"接下来要买颜料，还要......"
我和小哲三人站在百货商店，三个小学生都穿着运动服。本以为今天可以悠哉地过个假期，但听说因为最好有监护人陪同，所以从学校出来买东西的期间小哲就打电话把我叫了出来。
"我可不是监护人哦。"
"你是未婚妻。"
"你就让未婚妻来帮你提东西吗？"
"你看着吧，等我长高后，你就说不出这种话了。"
小哲把我的抱怨误当成炫耀，抱着木板气愤地仰望我。小晴拎着装有胶布、彩纸等杂物的塑料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。小丽一个人抱着布料走在最后，她今天好像特别没精神。
我双手提满整整四大袋装有饮料的塑料袋，里面有一整个班级的饮料。背上还背着手提包，还好今天没穿高跟鞋。
"我们班要演罗密欧与朱丽叶，虽然不对外开放，但会向你报告成绩的。期待我的好消息吧！"
"小哲，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吗？"
"两家仇人的儿女相爱，因为不能在一起，最后一起死掉的故事吧？"
小哲认真地看着我说，
"你放心吧，我们的爱情没那么曲折，一定会顺顺利利的。"
"嗯但小哲比朱丽叶还年轻呢。"
现在和未成年人订婚可是犯罪啊。总之在下周去小哲家之前，一定要先改掉小哲那个未婚妻的认知。
"谁演什么角色？"
走进颜料店后，里面不光有颜料，还有油漆毛笔等各种绘画工具。小晴找需要的东西去了，我将饮料暂时放在地上。
"我演树1号，小晴演凯普莱特伯爵，小丽演罗密欧。"
"反串吗？"
我低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小丽问，小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。
"因为小丽个子是班里第三高的，头发也短，女生们都说她像王子。"
"罗密欧可不是王子呀。"
小丽确实身材高挑，一点都不比男生逊色。但小丽却嘟着嘴说，
"男生们说我是男人婆。"
"那种人别理他，要是让我听到我会去揍他。"
"老师说了不可以的。"
"谁叫是对方不好！"
两人争论不休，难道已经打过架了？
女生在青春期因为身体逐渐发生变化，容易受到嘲弄。一方面因为体力脚程变得不如男生，另一方面也因为胸部变大，身体变得有曲线。就算身高变得比男生还高，也会引来各种调侃。毕竟对方也是十岁的孩子嘛。
"不光是小丽哦，所有孩子的身体都会从现在开始产生变化。男孩子会长喉结，变声，慢慢地长出胡须。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，就算受嘲笑也完全不用在意。嘲笑回去就好。"
小丽抬头问我，
".......真的可以吗？"
"当然，因为是对方不对。明明是男生长得还没女生高，尽管嘲笑他们是矮冬瓜吧。"
小丽喃喃着矮冬瓜。
"那，那我也还能长高的吧！"
小哲着急地问。
"小哲马上就会长高了哦。"
"就算阿哲长不高，我也喜欢你。"
小丽在我面前拉住小哲的手，小哲抬头看向我说，
"这可不是在外遇哦！"
"好的好的。"
在小晴买完东西出来后，小丽去了厕所。然后不一会后跑出来，拉着我的套装下摆，
"......来一下。"
不明所以地跟去厕所一看，我就知道情况了，
"是第一次吗？"
小丽咬着唇点点头。
"学校有教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？"
小丽又点点头，
"......不久前上过课了。"
小丽的内裤上沾了血。虽然十一岁就来月经有点早，因为小丽发育得比较早吧。
"没有替换的内裤。"
"没关系的，等一下哦，我马上就来。"
我让小丽在厕所等一等，出了厕所后小哲就跑过来问，
"小丽怎么了？"
"没事的，你们在这里等一等，要不就去椅子那坐一会。"
"真的没事吗？"
小晴拉住追问不休的小哲，一起走向百货商店的木椅。我看着商店示意图，找到了内衣店和便利店。
买好新的内裤和经期用品后，我再度回到厕所。小丽乖乖脱下内裤，穿上我买的新内裤，我教她怎么用卫生巾。
"肚子痛吗？"
小丽摇摇头。
"痛的话可以吃药哦。"
我刚刚还找到了药店。小丽一言不发，肚子应该很痛吧，今天她看起来特别没精神。过了好一会后小丽说，
"......我没带钱。"
刚才为舞台剧比赛买的东西，用的是公费，当然不能私自挪用。所以买给小丽的东西都是我付的钱。
"这你不用担心，之后还我就好。"
我把弄脏的内裤放进纸袋。小丽点点头。
和小丽一起从厕所出来后，小哲就显得十分担心。看我进了药店后，又立刻追问，
"你要买什么？"
"只是普通的止痛药哦。"
"为什么要买止痛药？小丽你哪里痛吗？"
小丽没有回答，有些尴尬地躲在我身后。虽然小丽说上过课了，但性教育课不会让男生和女生同时参与。男生或许还没上过。有些男孩子或许会通过其他途径了解，然后借此戏弄女生。
但小哲和嘲笑小丽的男生不同，他是真的在为小丽担心。
该怎么向小学生说明呢？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，身体就会为将来做好准备。突然要我向小学生普及性知识，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呢。商店里人很多，时不时地引来注目。
小丽从我身后探出头来说，
"......小丽已经能为阿哲生孩子了。"
"生孩子..."
这个爆炸性发言，让小哲愣了一下，然后目瞪口呆的他转眼间脸就变得通红。
"为为什么会说到这个！孩子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嘛？！"
小哲陷入恐慌状态，我困扰地歪歪头。是该制止小丽继续说下去呢，还是好好向小哲解释清楚呢？
"阿哲，小丽是女生，和阿姨一样，所以交给阿姨就好。她比我们清楚。"
不知何时已经掏出游戏机的小晴目不斜视地说。他的态度一如往常，冷静下来的小哲满脸通红地吐了一口气。
"没错，交给我吧。小丽很健康，但今天已经累了，把东西送回学校后我就送她回家休息。还有什么要买的吗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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